對覺知的覺知(連載12)— 無路之路
第8章(續)覺知的海洋
我們每個人的頭腦都是無限覺知的表面局限。正如波浪或水流給無形的海洋一個短暫的顯現,我們每個人的頭腦也是如此,給無限的覺知一個暫時的局限,從而賦予其一個臨時的名稱與形式。
有限頭腦是無限覺知的活動,祂自願採用這個形式,以便將顯現帶入表面存在。在採用有限頭腦的過程中,無限覺知似乎限制了祂自己,從而變成了一個獨立的體驗主體,從這個角度,祂能夠將自己認知為一個獨立的客體、他者或世界。
冥想是這個過程的逆轉。當有限頭腦的活動停息時,對於覺知,什麼都沒有發生;祂僅僅失去了暫時的名稱與形式。
正是由於這個原因,在克什米爾濕婆教派的譚崔傳統中,據說,我們跌落的道路正是我們爬上來的道路。通過這條道路,無限覺知採用了有限頭腦的形式,也正是通過這同一條道路,從相反的方向,有限頭腦失去其局限,並被揭曉為無限覺知。
在這樣做的過程中,在大多數情況下,是逐漸地,但偶爾,是突然地,這起初為了顯現造物而自願採用的局限,被擺脫了。
直接道路——自我探究、自我安住或自我臣服的無路之路——是一種方法,通過它,有限頭腦擺脫了其自願採用的局限,然後,它最根本的、不可簡化的、無形的、不可摧毀的、無可擾動的純粹覺知之本質,向它自己如實揭曉。
在任何時候,無論是在向外的顯現進程中,還是在向內的、回歸其無限覺知之本質的進程中,有限頭腦本身都不曾進入過存在。
不存在有限頭腦或獨立自我這樣的實體。有限頭腦是無限覺知自願進行的活動,通過它並作為它,覺知將自己認知為世界。因此,有限頭腦是上帝之無限存在的媒介,它本身從來不是一個實體。
只有一個實相存在——獨一、無限、無形、自我覺知的存在,其本身之中沒有任何不同於祂自己的東西,可以將祂限製或從中分裂出來——從祂之中,所有顯而易見的客體和自我,都獲得了它們的表面存在性。
無限覺知從來沒有為了成為有限頭腦,而停止作為無限覺知。祂只是用自身的活動自我染色,於是,表面上限制了祂自己。只有覺知和覺知的染色存在,但從來沒有缺失覺知,也沒有任何其他頭腦或自我的存在。
***
一個波浪無法在另一個波浪中找到平靜和滿足。它找到長久平靜和滿足的唯一方法是,沉入它自己的深處,從而漸漸失去其波動。
類似地,表面獨立,自我或有限頭腦可以找到長久平靜和滿足的唯一地方是,它自身存在的深處。獨立自我或有限頭腦,在客體化體驗中尋找平靜和滿足,就像海洋中的水流尋找水。
儘管通過獲取客體、物質、活動、頭腦狀態或人際關係,對平靜和滿足的渴求得到暫時緩解,但它永遠都不會得到完全的滿足,於是,一旦新的體驗停止或消失,這種渴求就重新浮出水面。
只有當表面獨立自我或有限頭腦深深跳入它自己之中時,它才會找到安息之處,找到它自己所渴望的平靜和滿足。
有限頭腦或獨立自我是一個幻相,僅僅從它自己的虛幻角度來看,它才似乎是真實的。然而,這並不意味著有限頭腦或獨立自我不存在。這僅僅意味著,它不是它看上去的樣子。
所有的幻相都有一個實相,如果我們體驗到一個幻相,那麼顧名思義,我們也體驗到了它的實相。觀看電影而看不到屏幕是不可能的。
獨立自我的“我”,正是無限覺知的、真實且唯一的“我”,它們看似混合了,從而表面上被體驗的客體化屬性所局限。
隨著覺知的這種表面局限,祂內在所固有的平靜也被局限。正是由於這個原因,所有表面獨立自我的本初衝動就是去尋找平靜或滿足。
存在於大多數人心中的、分離的創傷,是來自覺知之心的一種邀請,牽引著頭腦向內,朝向存在於其源頭和本質中的平靜和滿足。
正如注意力或頭腦是覺知被導向客體,我們的渴望或奉獻也是如此,它是被導向人或上帝的愛。正如頭腦所渴望的平靜和快樂存在於注意力的源頭,從來不在其目的地,心所渴望的愛也是如此,它存在於其渴望的源頭,從來就不在它的滿足之中。
因此,我們的渴望正是源於它所渴望的實質,也是由該實質構成的。用十六世紀意大利僧侶的話來說就是:“上主,您就是我用來愛您的愛本身。”
注意力回歸其源頭,正是冥想的本質;奉獻和渴望在其源頭中消融,正是祈禱的核心。
尋找平靜和快樂的頭腦,以及渴望愛的心,必須在它們的本質中平息或消融。
我們必須在我們死之前死去。
在對覺知的覺知中,沒有獨立自我存在的餘地。只有永恆的、無限的覺知,作為並安住於其固有的、充滿平靜的、無條件滿足的存在中……僅僅認知、作為並愛著祂自己。
正是由於這個原因,魯米說:“在您的愛中,我變成了非存在。這非存在,與您相連,比我在存在中找到過的任何事物都好。”
在對覺知的覺知中——對我們最根本的、不可簡化的存在的認知——頭腦失去其擾動,心中的渴求得以解除。
所剩下的東西,無法給祂一個名字,因為所有的名字都指代知識和體驗的客體,然而,祂正是所有的頭腦都在尋求的,也是所有的心都在渴望的。
=== 全書完 ==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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