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覺知的覺知(連載4)— 固有的平靜
第2章 覺知的本質
正如屏幕從來不會受到電影中戲劇的影響,意識和覺知本身也從來不會受到體驗內容的影響。
心念可能焦躁不安,感受可能很沮喪,身體可能正處於疼痛中,世間也可能很混亂,但純粹的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從來不會受到體驗中所出現的任何事的干擾。因此,祂的本質是平靜本身。
這不是一種脆弱的平靜,這平靜不依賴於心靈、身體或世界的相對寧靜,相反,這是一種固有的平靜,它始終存在於體驗的背景之中,唾手可得,它先於且獨立於頭腦的活動或不活動。它本身就是“超越理解”的平靜。
體驗中所發生的一切,都不會增加或減少意識或覺知本身之體驗,正如電影中所發生的一切,都不會給屏幕增加或消除任何事物。
意識從來不會因為知識的獲得或任何特定體驗的發生,而得到增強或削弱。祂不需要從體驗中得到任何東西,也不恐懼體驗中的任何事物。祂遺世獨立,既不會從任何特定的體驗中獲得什麼,也不會失去什麼。
從根本上說,覺知本身就是圓滿的、完整的、充實的。因此,祂的本質就是快樂本身;這快樂不是一種有所依賴的快樂,它不依賴於心靈、身體或世界的狀態,相反,它是一種無因的喜悅,它先於且獨立於所有的狀態、處境和條件。
正是由於這個原因,當被問及是否有一條簡單的信息可以傳授給他的學生時,克里希那穆提(J.Krishnamurti)回答道:“我不在乎所發生的一切。”
正如銀幕不會分擔電影中任何客體或角色的屬性、特徵或局限,儘管銀幕是它們的唯一實相,用來認知所有知識和體驗的認知本身也是如此,祂並不分擔所認知或所體驗的任何事物的屬性、特徵或局限。
正如銀幕不會受到發生在電影中的任何事的制約,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也是如此,祂從來不會受到發生在體驗中的任何事的制約。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,正是頭腦最根本的、不可簡化的本質,祂的存在先於頭腦以客體化體驗的形式所受的制約。祂本身是不受制約的(或無條件的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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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們正沉浸於電影中,那麼,起初看來,銀幕是隱藏在圖像背後的。同樣地,如果我們深深地被體驗所迷惑,那麼,我們就會忽視純粹的意識或覺知本身之體驗,我們可能會首先被鎖定在體驗之背景中。在第一步中,意識或覺知本身被視為所有客體化體驗的主體化見證。
靠近細看,我們會發現,屏幕不只是存在於圖像之背景中,而是完全滲透著圖像。類似地,所有的體驗中都滲透(或充滿)著用來認知體驗的認知本身。體驗中充滿了意識或覺知本身之體驗。念頭、感受、感覺和感知中,無一不充滿了對其的認知。在第二步中,這個認知坍塌,至少在一定程度上,覺知及其客體之間的區別減少。
在第三步中,我們領悟到,即使聲稱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滲透著所有的體驗,都是不合理的,彷彿體驗是一回事,覺知是另一回事。正如屏幕是圖像的全部,純粹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也是體驗的全部。
念頭的全部是思考,思考的全部是認知。
情緒的全部是感受,感受的全部是認知。
知覺的全部是感覺,感覺的全部是認知。
覺察的全部是感知,感知的全部是認知。
因此,體驗的全部是認知,而正是認知本身在認知這個認知。
由於是全然單獨的,在祂本身之中沒有任何不同於祂自己的東西可以將祂限製或分割,所以,認知或純粹覺知是圓滿的、完美的、完整的、不可分割和無限的。
這種缺失二元性、分離感或他者的體驗,正是愛或美的體驗,在其中,自我與客體、他者或世界之間的一切分別都已經消融。
因此,愛與美的體驗是覺知的本質。在愛或美的熟悉體驗之中,覺知在品嚐祂自己永恆、無限的實相。正是在這種情況下,畫家保羅·塞尚(Paul Cézanne)說,藝術讓我們“品嚐到永恆的本質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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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中的人物可能會周遊世界,然而,屏幕,她(電影人物)唯一的實質和實相,從來沒有去任何地方。類似地,儘管頭腦在持續不斷地活動——以所有思考、想像、感受、感覺和感知的形式——純粹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,頭腦唯一的實質和實相,從來沒有去任何地方。
以頭腦的形式,覺知不動而動。
正如屏幕被電影著色,但從來不會被它污染,覺知也是如此,祂被體驗著色,但從來不會被發生在體驗中的任何事污染。純粹的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,始終保持原初狀態。
沒有任何體驗會在我們最基本的、自我覺知的存在之上留下踪跡。
正如屏幕完全不會防備發生在電影中的任何事,然而,它也從來不會被發生在其上的活動所摧毀,覺知也是如此,祂對所有的體驗都完全開放或易感,然而與此同時,祂也是不可傷害和堅不可摧的。
覺知的體驗,其現在的狀態,與兩分鐘前、兩天前、兩個月前、兩年前或二十年前的狀態,完全相同。我們作為孩子時用來認知體驗的覺知,與我們現在用來認知體驗的覺知,完全相同。
因此,我們的認知、意識或覺知本身的本質沒有年齡。正是由於這個原因,當我們變老的時候,我們感到我們沒有真正變老。我們越是變老,就越是感覺到,我們始終是同一個人。我們自己的同一性,正是覺知的同一性。
類似地,我們用來了解我們最聰明想法的覺知,與我們用來了解我們最愚蠢想法的覺知,是同一個覺知。
用來認識疼痛、緊張、激動感的覺知,與用來認識愉悅、放鬆、溫暖感的覺知,是同一個覺知。
用來認識憤怒、悲傷、哀痛體驗的覺知,與用來認識感激、善良、享樂體驗的覺知,是同一個覺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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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腦相信,覺知居於身體之中,從而分擔其局限和命運。
因此,頭腦相信,當身體出生時,覺知出生;當身體衰老和疾病時,覺知衰老和疾病;而當身體死亡和消失時,覺知隨之死亡和消失。
然而,當電影中的角色出生時,屏幕沒有出生;當電影中的角色衰老時,屏幕沒有衰老;而當電影中的角色死去時,屏幕沒有死去或消失。
類似地,當身體出現或出生時,覺知沒有出生;當身體衰老時,覺知沒有衰老;而當身體消失或死亡時,覺知沒有死亡或消失。祂貫穿始終,保持著同樣的不老狀態。
覺知從來沒有體驗到祂自己的出現或消失,祂自己的開始或結束,祂自己的出生或死亡。為了聲稱這樣一種體驗,覺知將必須先於祂自己的出現、開始或出生而存在,也必須在祂自己消失、結束或死亡後存在。
有限的頭腦想像,覺知在深度睡眠中消失,但在覺知本身的體驗中,正是有限的頭腦在深度睡眠中消失,將覺知拋下。
深度睡眠不是覺知的缺失;它是對缺失的覺知。
因此,在覺知對其自身的體驗中——而且覺知是唯一認知關於其自身的一切者——祂無生也無死。換言之,覺知是永恆的。
正如當電影中的角色生病時,屏幕什麼都沒有發生,當身體生病時,覺知也什麼都沒有發生。正是由於這個原因,認識自己的純粹覺知之真實本性,是終極療愈。如果一個人知曉自己是純粹覺知,或純粹的覺知之體驗,那麼,他就始終處於完全的健康之中。
對於覺知,什麼都不曾發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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